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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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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咬

黃毛拉開沖鋒衣的拉鏈,硬挺的面料抖開上面的落雪。

似乎是長途跋涉呼吸困難,他脫下外套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。

“初初好歹跟我見過一面吧,不記得我可就有點傷心了……”

他抓了抓被帽子壓扁的頭發。

別說是初初,段弈響都差點沒認出來。

當年出事的party上魚龍混雜,黃毛又因為喝酒變的神智不清沒有人樣。初初就算當時仔細看過,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記得了。

他比之前看起來硬朗不少,頭發還是染的明黃,膚色因為長期在外徒步變黑了許多。那雙眼睛明亮自如,眉上還有一道疤痕。

和段弈響手上的傷誕生於同一天。

初初經他這麽一說反應過來一些,只是她記憶還停留在那場可怕的鬧劇裏,身體向後退了半步。

段弈響沒想到他會用這麽裝的方式出場,輕輕頷首:“好久不見。”

伸出的手掌停在半空,等著相握。

溫早暗中擦了把汗,緊張地不敢直視,怕黃毛記仇不回應這只手。

叢也壓根兒沒當回事,邊轉頭邊掏出根煙塞進嘴裏,生怕笑出來露餡。

叢也決定找到黃毛那天是個陰天。

她和段弈響整天窩在家裏沒出門,他掌心的疤拂過她身體的每寸皮膚,她握著他的手緩解冬季傷疤帶來的痛癢。

段弈響說,每塊疤都會這麽痛嗎?

她知道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,和黃毛碰面,像普通朋友一樣吃個飯聊聊天。於是順藤摸瓜找到了黃毛在做的旅行網頁,在上面聯系到了他。

氣氛安靜的不行,旁邊的聖誕樹被風吹的直響,楞是沒人出頭打破僵局。

黃毛的手“啪”一聲拍了他手掌一下。

好好的握手變成了擊掌,緊接著是撲面而來的擁抱。

他身上的掛的各種運動裝備叮當作響,撞得段弈響肉疼,可那擁抱很緊,頗有冰釋前嫌的味道。

“響子,還是你對你爹我最好啊!”

剛捂熱的場子冷了一半。

幾個女生該翻白眼的翻白眼,該震驚的震驚,叢也吹過來的煙異常嗆,白煙後面是她笑意正滿的表情。

“小區門衛直接放你進來的?”

段弈響承受不起這個擁抱,掙脫開後看了眼他身後那輛越野車,還點著火,低沈轟鳴。

當初選這個小區有一部分原因是安保森嚴,叢也和他都不喜歡被人打擾才來了這,現在連黃毛開的這種大車都隨意進出,難免讓人起疑。

黃毛半天憋不出個屁,眼神一寸寸轉向叢也。

叢也立刻舉著煙往裏屋走。

意思是別扯上我。

“噢噢噢!問了半天……我說我來找我朋友,他們才放我進來。”

他說話磕磕巴巴,眼神一直亂瞟。

段弈響順著他眼睛瞅的方向看去,那裏站著的人已經進屋去了,淡淡的花香味還停在周圍。

黃毛拍了下他肩膀:“哎!你和叢也過完假期就要回英國了吧?”

“嗯,估計聖誕節後走,她說還想多在這待兩天,學校那邊催得緊,不然等天暖和了再說了。”

他肩膀上的輕拍漸漸變成一記重擊,黃毛神色興奮又激動,好想聽到的是什麽天大的好消息。

“等你落地英國,我給你個超級surprise!!”

黃毛繪聲繪色,就是不說具體是什麽。

段弈響知道這招兒。

上次黃毛用到“surprise”這個詞是在京成的時候,他把自己的高價外套掛網上賣了,拿那筆錢請自己吃了頓好飯。上上次用,是叢也拿一個打火機收買他,他邊炫耀邊把自己的消息抖了出去。

反正都稱得上驚嚇。

段弈響任憑他在面前嘰嘰喳喳,看向了別墅裏面正在準備配菜的叢也,幸福的不行。



節後的飛機票特別難買,最後只能高價收了兩張直達,落地之後身心俱疲。

段弈響還幻想能和叢也過兩天二人世界,想牽著手在泰晤士河旁邊坐一下午,說很多俗氣的話也不覺得無聊。

叢也看著他,特別認真:“你想凍死我?”

之後他就沒再提這茬了。

兩人各回各的學校報道,各忙各的事。

中央聖馬丁上下傳遍了叢也的事跡,現在她不只是掛在名人墻上這麽簡單了,還被當場教學案例拿出來分析拆解。

一返校就喜提兩場禮堂演講。

第一場在聖馬丁本校,算是主場,老師同學都很熟悉也都認識,她背了稿輕裝上陣,隨便動動嘴下面都掌聲雷動。

第二場歪打正著在倫敦大學,段弈響他們學校。叢也堅信能被當成旅游打卡地的學校絕對不簡單,所以心態上也萬般小心。

倫大的負責人邀請她去學校參觀那天,她坐在真皮沙發上和對方侃侃而談,在白人男子說出他想要叢也講講OLC的品牌發家史。

發家史?

叢也沒忍住,差點說出:那你去問段弈響啊。

她也因此有點犯難,拉扯半天,最後敲定還是以珠寶設計為主題,講自己的成長歷程。

對方也不好再多要求,定好時間,說接下來自己的所有接洽工作都交給他們學校的學生代表負責。

學生代表走進辦公室。

果不其然是段弈響。

叢也手上的茶杯差點從底盤裏上滑出去,她連續咳嗽了好幾聲才說服自己認清現實。

段弈響純演好學生。

襯衫外面是一件粗織的學院風毛衣,不知道從哪整來的眼鏡又戴上了。這種毛衣中和了他身上因為長期訓練形成的肌肉,給人一種混蛋裝乖的感覺。

白人男子用很濃的英腔問叢也有沒有問題,嗓子還好嘛。

叢也笑著搖搖頭,對方理解為沒事了。

其實她的意思是:沒事,我忍了。

段弈響手插褲兜笑的嘚瑟,和沙發上的人親切地做了自我介紹,字字都像是對叢也的嘲笑。

兩人走出辦公室,叢也把自己的單肩包甩在他身上,用濕紙巾擦了不適合自己的老氣口紅,點點紅印沾在紙上,她嘴裏埋怨著為了顯專業而塗的暗沈顏色。

段弈響被她包砸的暗爽,一句也沒聽進去。

“剛剛你坐在裏面特像瑪麗昂。”

瑪麗昂是他最喜歡的電影《午夜巴黎》的女主。

叢也把臟了的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,停在了走廊的中間,她長得和段弈響口中的演員可以說大相徑庭,只是今天穿了浮誇的暗色。

“響,我覺得我們在做正事的時候不要互相摻和,這是學校的任務,不是鬧著玩!”

“我沒鬧著玩啊,整個UCL我最懂中文最方便跟你溝通,最懂珠寶設計能給你改演講稿,最懂你愛吃什麽,晚上接你吃飯!”

他越說越離題,最後落到了自己那點小心思上。

叢也一下就笑了出來,還沒幾秒就被他拉進懷裏。

他的鼻尖在她肩窩上蹭,睫毛輕輕扇動著她脖子上的細肉。潮濕的熱氣瞬間席卷。

她本能將他推開,註意著走廊兩側有沒有過人,在確定只有兩人後輕咬了他的耳朵。

“那也不可以這麽張揚。”

段弈響點點頭,但並沒懂。

不可以張揚,但可以高調吧?

第二天叢也整天都在聖馬丁研究珠寶鑲嵌,和一堆同學泡在操作室不出來。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,因此錯過了好幾通段弈響打得電話。

她風塵仆仆和幾個國外舍友走出來的時候,已經是下午,錯過了午飯時間。

幾個女生站在學校門口,穿的都很時髦,大衣加皮靴就能過冬,談笑間商量著去哪找口飯吃。

叢也哈了口氣,躲在圍巾裏取暖,猶如冰雕的臉泛起一點血色。

她看了看手機,最後一點電也耗光了。

面前的馬路上鮮少有汽車經過,大概是雪天路滑都不願意出門。幾人站的位置正好是公交站,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輛紅色的巴士經過。

其中一個女生建議坐公交去附近一家餐廳找飯。

眾人默認,齊齊盯著路口期待車快點來。

紅燈變綠燈,一排等候的車駛進大路,頭車線條流暢,是一輛黑色超跑。

在一堆英式建築下,跑車飛速劃破空間,引擎的聲音震得頭皮發麻。

“So ——cool.”

白人女孩看著漸漸駛來的豪車發出驚嘆,毫不掩飾內心的激動。

叢也對這個車型很眼熟,段弈響高中時最愛這輛車,還砸了不少錢做改裝。後來他連同車行一起賣給了一個私人買家,現在市場上已經有價無市了。

幾人各想各的,誰知跑車開到面前減了速。

穩穩停在了她們面前。

站位相對靠後的叢也頓時無語上頭,因為這輛車不是簡單的像,而是就是段弈響的那輛。

副駕駛的車窗滑下來,那副臉出現在駕駛的位置。

“Excuse me, ladies. Can I pick up my girlfriend(抱歉小姐們,我能把我女友接走嗎?)”

他腔調熟練,聲音低沈有磁性。

幾人瞬間開始大呼小叫,你你我我的分不清楚,相互從眼神中尋找誰是他女朋友。

叢也警告的眼神直穿段弈響額頭。

她在推搡間被弄進副駕駛座,假笑僵在臉上系著安全帶。

段弈響還不放過:“She's so cute.(她巨可愛對吧)”

在起哄聲中,叢也把車窗按了上去。

“段弈響,信不信我咬你。”

“噢?”他啟動車子,“今晚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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